我一直记得自己第一天当老师的模样,马尾辫,婴儿肥的红脸蛋,白衬衫和深紫色裙子,踌躇满志地抱着一颗为国家培养栋梁的宏愿来到幼儿园,结果十分钟后就被一屋哭着喊着的孩子们弄傻了,汗流浃背,手足无措,恨不得自己也大哭一场才好。现在想来,青春的好时光里无论什么情绪都是有趣的,尤其,还有一群又一群孩子们的参与。 如今有着二十二年教龄的我,已经人到中年,和孩子们朝夕相处的时光比和成年人相处更多,他们的世界千奇百态,想法不拘一格,单纯敏感,天真烂漫,带给我许多惊喜和感动。 学生们现在已经分布在世界各地,有的成家立业,有的还在孜孜不倦地攻克各种各样的学位,青春无敌的你们还记得曾经小屁孩的故事吗?何磊,你小时候不会说普通话,我点名时你居然没有反应,最后我问还有谁没点到名时你悄悄挤到我身边来:“老师,我叫‘火’磊!”蒋夏,你个头高高,文静内敛,在毕业六年之后的一个教师节来到了幼儿园,给我看你录取一中的通知书,让我分享你的成功和快乐,哈哈,当时我的快乐绝对比你多!孙青,漂亮的小姑娘,排舞蹈时的主力队员,我这一生中收到的第一朵花是你送的,让我激动好久;倪禾青,你入园时哭了一个月,每天抱着个小毛巾唧唧歪歪,突然有一天就不哭了,然后主动成为班级“骨干”,自发监督其他爱哭的同学并汇报给老师,口齿伶俐。如今你微信上那些连珠妙语、空间里的唯美文字是否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奠基的呢?余煜,你小时候就是个白胖子,摇晃着身子走过来大模大样地抬头看我:“你知道我爸叫什么吗?叫——余泡泡!”说完再摇晃着身子得意地走回去,颇有古惑仔的范儿…… 如今你们长大了,亲爱的孩子们,儿时的种种梦想和激情是否已经在现实生活中被打翻和摧毁?成长是以疼痛为代价的,世间一切严酷的真相渐渐会出现在你们面前,失落、痛苦、无助、畏惧……接踵而来,没有人可以躲得掉,面对许多纷乱的选择,各种标准和概念的干扰,你们还能找到自己心里的路吗?老舍说:心是一棵树,爱与希望的根须扎在土里,智慧与情感的枝叶招展在蓝天下。无论是岁月的风雨扑面而来,还是滚滚尘埃遮蔽了翠叶青枝,它总是静默地矗立在那里接受一切来临,既不倨傲,也不卑微。你懂了吗? 当你们从幼儿园毕业之后,我们之间的轨迹就没有重叠了,但是我对你们的关心和期待永远都存在,无法割舍。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对于成功的标准都不一样,有的志向高远,有的安于平淡,我只希望你们——我亲爱的孩子们,能够直面现实,脚踏实地,自食其力。养成随时学习的好习惯,尊重别人,善待自己。 如果二十五年前我没有因为厌恶中考而选择师范这个捷径,如果十五年前我抓住机遇跨出国门另辟蹊径,如果八年前我改弦更张下海搏击,那么今天的我就没有机会重温你们儿时的往事。其实每一种选择都是对的。童年是那样的美妙,我的青春和你们的童年重叠在一起,相互映衬着,瑰丽无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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