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皮肤、黄眼睛、大鼻子,初见李忆祖,看到一张典型的西方面孔,一开口却是地道的京腔。听到记者夸他汉语说得好,李忆祖哈哈大笑:“这你算是说对了,我英语还没汉语说得好,我可不是‘老外’,我是‘外裔中国人’,我有一颗中国心!”
“保护你,不要被落石砸着。”一位维吾尔族工人认真地说
问及身世,李忆祖说几乎没什么印象,“只是曾经听养母讲过,我出生在天津一家教会医院,亲生父母是美国人,当时日军侵华,很多旅居中国的外国人都被迫离开,亲生父母为我选择了一个中国家庭后,就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了。”
1961年,李忆祖从北京地质学院地质测量与找矿专业毕业,带着满腔的热情来到新疆,被分配到自治区煤炭工业管理局156煤田地质队,从事煤田地质普查工作。从阿尔泰山、天山到昆仑山、冈底斯山,20多年,李忆祖跑遍了新疆的天山南北。他还曾与同事到海拔5000多米的西藏阿里地区普查煤矿。
野外工作十分辛苦。“化点雪水,几个石头支起锅,把馒头一煮热就吃。”李忆祖说,“我们五六个人,一辆车,带两桶汽油,工作需要的话,甚至还得带炸药,都放在车上。有时候真是玩命,也都过来了。”一次,他们在井下作业,放完炸药之后,他去处理炸下来的岩石。因为刚放完炸药,洞顶随时会有碎石滑落下来。李忆祖戴着头盔,拿着镐头小心翼翼地走进煤矿。煤矿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头盔上的探路灯是唯一的亮光,只听脚下稀稀疏疏的脚步声,这个声音让他很害怕:一旦出意外,人就很难逃出去……他回忆说:“我转过身去,吓了一跳,几个维吾尔族工人,拿着铁锹,挡在我的头顶上。”这一幕,让李忆祖很不解:“你们这是干什么?”“保护你,不要被落石砸着!”一位维吾尔族工人认真地说,一动不动地举着铁锹。“这里太危险,你们还是出去吧!再说了,要真是坍塌了,这几个铁锹能挡得住吗?”李忆祖大声喊着,但是工人们始终坚持保护着他。每每提起这件事情,这份情谊都让李亿祖感动不已……
“给孩子们讲课,就是想激发他们的好奇心”
在李忆祖家里,一摞摞科普书籍、400余盘录像带、光碟摆满了整个书架;打开他的电脑,有科普知识、有革命传统和爱国主义教育的资料,这些都是他在网上和电视节目中收录的宝贵资料。
1998年,退休后的李忆祖开始从事关心下一代的工作,从此走上了讲台,17年来,他共讲课795场,37.5万人听过他的课;李忆祖是学地质的,讲的课却是五花八门,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包含20多个课题。
“不少孩子的好奇心被应试教育压制了。我给孩子们讲课,就是想激发好奇心。你看,我专门买了一台显微镜,在显微镜下,苍蝇的腿、蜘蛛的嘴什么的,可清楚了,孩子们看了特别感兴趣。”
在牧区,李忆祖给哈萨克族孩子讲为什么新疆羊的肠衣上经常会出现小孔,应该想什么办法解决?在农区,他讲怎么通过电脑了解国内外农产品市场信息、西红柿怎样像树一样生长以便更丰产……
李忆祖也给孩子们讲他自己的故事,1975年,他在富蕴扎果坝煤矿工作时,需要到20公里以外的乌伦古河去拉生活用水。装4吨水的水车,如果靠人一桶一桶往车上装,没有大半天的工夫根本不可能,人也会累得“吐血”。他根据物理学中大气压力的原理,利用汽油发动机的进气口把水箱里的空气抽走,河里的水就自动流进了水箱。
“讲课也是为人民服务,孩子是国家的!”
李忆祖曾跟孩子们讲,1969年他在若羌县铁干里克、罗布庄等地,亲眼看到河里有那么多的鱼,陆上胡杨、红柳和芦苇有多么茂密,梅花鹿、野猪和狼之类的野生动物多得很;可是后来由于上游修了水库,1971年他再次去,那一带已经整个干涸了。接着,他放映了特意选出的录像带《孔雀河的思念》《塔里木河的呼唤》《生活在大漠边缘》,当年美丽的图景和今天河水断流、绿洲变成沙漠的荒凉景象形成鲜明对照,给孩子们的震撼非常强烈。
这是一堂格外生动的环境保护知识讲座。一个孩子忧心忡忡地问:“环境被毁了,土地沙漠化了,我们到哪里去住?是不是要到外星球去生活啊?”环保与科学的种子,深深扎在了孩子们的心里。
“我当过老师,知道怎么吸引孩子,我讲课注重的是与孩子们心灵共鸣。”李忆祖抽出一张往年的讲课记录,在新疆最炎热的7月,课程安排却是最满的,有9次讲课,在8个不同的地方。这对于一般人而言,都会感觉紧张劳累,何况是一位七旬老人呢?
这么大年纪了,义务讲学,辛苦奔波,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他?“记得养母对我说,人要有点精神、有点骨气。既然要做件事情,就要尽力而为。我是共产党员啊,以前跑野外是为人民服务,那么苦都不觉得。讲课也是为人民服务,孩子是国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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