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学徒制：职业教育改革“新生儿”

未来5年，高校毕业生求职规模保持在年均700万左右。一边是年轻的毕业生在就业难中煎熬，一边却是企业被招工难困扰。“打造中国经济升级版”、加快经济结构调整，让职业教育改革更加迫切。在此背景下，江西省新余市借鉴发达国家经验，在全国率先开展现代学徒制探索。

现代学徒：一半时间在学校，一半时间在工厂

新余瑞晶太阳能公司车间电池片生产线上，机器轰鸣声中，24岁的学徒王艳丽目光专注，正跟着工厂老师傅王宝强学习利用控制板对太阳能电池片的“正负电极偏移”进行质量控制的要点。这名来自新余市江西太阳能科技职业学院的大三学生，从去年12月开始，就开始在工厂见习。工厂则专门让王宝强一对一地给她讲解要点，把多年的技艺心得传授给她。

王艳丽向半月谈记者展示这半年的学习成果：面对全英文的流水线控制板，她熟练地在不同的英文命令间切换。她告诉记者：“不要小看这个小小的控制板，要处理的命令超过100个。英文单词不认识就得一个个翻词典查。”师傅王宝强对学生的学习很满意。他说：“读过书的就不一样，悟性好，普通工需要讲解七八遍的知识，她只需要讲解一遍就好了。”

职业院校学生一半时间在学校做学生学习理论知识，一半时间在工厂做学徒、由老师傅言传身教的教育形式，是新余市职业教育探索现代学徒制的典型缩影。

所谓现代学徒制，与传统学徒制一致的是，注重潜移默化的言传身教和感悟、尊重传统。在上市公司赣锋锂电，学徒拜师傅的时候还要举行敬茶等传统仪式。与传统学徒制不同的是，学校教育环节又发挥着重要作用，更加符合培养方式从单纯的经验学习到工学交替、理论实践并重的学习，培养目标也是从单纯培养熟练技术工人发展为理论联系实际的高技能人才等。

新余市教育局副局长廖春荣说：“与订单式培养、实训教学、顶岗实习等职业教育模式相比，现代学徒制在包含它们的同时，更强调在做中学，在学中做。学校与企业深度合作，学校可以收购企业，也可以承包企业车间，企业也可以承包学校专业。只要有利于人才培养，各种案例和实践都可以尝试。”

以江西太阳能科技职业学院为例，2011年开始，光伏发电、化学电源、旅游管理三个专业相继被纳入现代学徒制的试点，学校分别和江西瑞晶、赣锋锂电、新概念餐饮等企业展开合作。根据培养计划，参与现代学徒制的学生大一在学校接受理论学习，大二一半时间在企业带薪实习，一半时间在学校，大三则全部在企业，享受正式员工待遇。

记者采访中发现，现代学徒制受到学生们的普遍欢迎。江西太阳能科技职业学院化学电源专业华志强称自己是现代学徒制“第一批吃螃蟹的人”。谈起与其他职校学生区别，他告诉记者，通过长时间的企业实践，学到很多书本上“怎么看都不够清晰”的知识，而且还没有毕业时就已获得工作经验和一份赣锋锂电的保底工作，这种优势让他对未来的就业很有信心。

从“看起来很美”到“真的很美”，路依然很长

新余市是一座新兴的工业城市，110多万人口中，职业院校在校生总数达9.3万人，约占全市人口的8%，其职业教育的良好基础在全国也并不多见。新余市在全国率先提出现代学徒制理念，成为全国职业教育改革发展的先行区。

2011年12月，新余出台了《职业教育现代学徒制试点工作方案》，希望探索现代学徒制体系，建成全国职业教育现代学徒制示范区。经过近两年时间的推进，一些设想逐步落地。

记者在新余多家企业和学校采访，也感受到校企深度合作过程中现代学徒制面临的困惑。

在企业看来，各类职业学校教育水平良莠不齐，全国2万多所职业院校真正符合办学资质的只有100多所，且大多数学校的教材滞后于企业技术变迁步伐。此外，学生对个人期望较高，流失率较高，企业在学徒制中自己承担培训成本，却往往为其他公司“做了嫁衣”。

在学校看来，企业存在不稳定的状况。一家光伏企业2011年还愿意接收学徒，但在近两年不景气的情况下完全停止了这项工作。江西太阳能科技职业学院校企合作办主任邓志勇说，企业应具备长远的眼光，在经济不景气时将技工送进学校进修，国家也应该对此类项目给予补贴，那么学校可以成为整个社会高级技术人才的蓄水池。而这样的机制目前缺乏。

为破解难题，新余市已经在新余新能源职业技术学院等试点学校引入集团办学的思路，即以学校为龙头，以行业协会为纽带，联合企业及科研院所成立现代学徒制培养的集团。“名义上是各自法人，但却是一个整体，资源内部融通。这样一来，单个企业消化不了的就业，其他企业可以消化。”

让现代学徒制成为职业教育主导方向

近年来，现代学徒制越来越受到欧洲等地一些老牌制造业国家的重视。加拿大滑铁卢大学博士、江西太阳能科技职业学院机电系主任王逢印说，此轮世界经济低迷，德国受冲击小、表现好，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实体经济制造业实力雄厚，其基础来自其强大的现代学徒制培养体系的人力资本支撑。当前，英国制定了复兴学徒制的计划，德国、瑞士也在不断强化完善现代学徒制体系。

新余市人保局副局长龚伟斌说，现在就业市场上普遍采取的短期实训模式，仅仅能够满足经济或企业快速扩张阶段的需求。“打造中国经济升级版”需要从现在的低端制造业中转型升级，发展高附加值的强大制造业，实现这一目标的基础就是建立起培养现代职业技术工人的教育体系。

现代学徒制教育体系的建立有赖于整个社会的深度参与。新余市教育局、企业和学校负责人建议——

首先，国家层面的顶层设计明确职业教育发展的主导方向，用现代学徒制的理念作为我国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职业教育发展的主导方向，地方政府也要让学校和企业有更多自主权探索合适的现代学徒制实现形式。

其次，调整现有的职业院校考评体系，摒弃用考评研究型学校的办法考评职业教育；引入企业、行业协会来参与职业院校考评。第三，认真执行就业准入制度，建立完整的技术工人考评体系，在薪酬和社会地位上给予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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