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铺就着孩子们的人生底色。我们珍爱孩子,愿意用最甘醇的蜜露,滋润他们那充满渴望的心灵。文学,也许是最好的节日礼物,儿童文学创作和出版是一项甜蜜的事业,也是最光荣的职责。“六一”到来之际,我们约请知名儿童文学作家、出版家,把脉现状,交流心得与体会,期望推动儿童文学健康发展,更好地满足儿童阅读需求。
——编 者
三个“放羊孩子”的启示
曹文轩
经验:片面与完整
有一本书,叫《牧羊少年奇幻之旅》,作者是巴西人保罗·柯艾略。作品写道:一个牧羊少年在西班牙草原一座教堂的一棵桑树下连续做了两个相同的梦,他依梦境所示,从西班牙草原出发,走过森林,越过大海,九死一生,最后来到了非洲大沙漠,但却没有如梦中所见在金字塔下挖到财宝。这时,来了两个坏蛋,看到少年在挖坑,大声嘲笑说:“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见到的最愚蠢的孩子。几年前,就在你挖坑的地方,我也连续做过两个相同的梦,梦见从你挖坑的地方出发,我越过大海,穿过森林,来到了西班牙草原,在一座教堂的一棵桑树下,发现了一大堆财宝,但我还没有愚蠢到会去相信两个梦。”说完,扬长而去。孩子听完,重返他的西班牙草原,在他出发的地方,也就是那座教堂的那棵桑树下,发现了一大堆财宝。
这是一个具有寓言性的故事。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财富不在远方,就在我们自己的脚下。但我们却需要通过九死一生的寻找,才会有所悟。
写作最重要也最宝贵的资源究竟是什么?
就一个中国作家而言,是中国经验。就我们个人而言,就是我们的个人经验。一个作家只有依赖他的个人经验,才能在写作过程中找到一种确切的感觉。无疑,个人经验是片面的。但我们无法回避片面。托尔斯泰是片面的,蒲宁是片面的,雨果是片面的,狄更斯是片面的,普鲁斯特是片面的,卡夫卡和乔伊斯是片面的,鲁迅是片面的,沈从文也是片面的,同样,安徒生是片面的,林格伦也是片面的,而这一个又一个的片面的融和,使我们获得了相对的完整性。
书写个人经验——我们都做到了吗?
想象:神话与预言
这是一个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听过的寓言故事——《狼来了》。
一个放羊的孩子从峡谷里跑出来,大叫“狼来了”,但后面并没有狼。人们上当了。一次又一次,最后一次,狼真的来了,但人们再也不相信他,结果极其悲惨:这个孩子被狼吃掉了。这个警示性的故事讲了一代又一代。
但现在有一个人——写《洛丽塔》的纳博科夫重新解读狼来了这个故事。他居然说,那个放羊的孩子是小魔法师,是发明家,是这个世界上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孩子,因为这个孩子富有想象力,他的想象与幻想,居然使他在草丛中看到了一只根本不存在的狼,他虚构了一个世界。然后,纳博科夫说道,一个孩子从尼安德特峡谷里跑出来,大叫“狼来了”,而背后果然跟着一只大灰狼——这不成其为文学;一个孩子从峡谷里跑出来,大叫“狼来了”,而背后并没有狼——这就是文学。这个孩子最终被狼吃了,从此,坐在篝火旁边讲这个故事,就带上了一层警世危言的色彩。其实,纳博科夫说,那个可怜的小家伙因为撒谎次数太多,最后真的被狼吃掉了,纯属偶然。
我们是什么人?我们应该就是那个放羊的孩子。但,我们在教条的占领下退化了,我们已经失去了虚构的能力。文学从根本上来讲,是用来创造世界的。几千年过去了,人类创造了无数非实存的形象。就像一堵白墙——一堵高不见顶、长不见边的白墙,我们把无穷无尽、精彩绝伦、不可思议的心像,涂抹到了这堵永不会剥落、倒塌的白墙上。现如今,这堵白墙已经斑斓多彩、美不胜收……这个世界已变成人类精神生活中不可分割的部分。这个世界不是罗列归纳出来的,而是猜想演绎的结果。它是新的神话,也可能是预言。儿童文学更应当是,难道不是吗?
悲悯:古老与永恒
故事选自我的幻想文学作品《大王书》的第三卷。一个放羊的孩子叫做茫,现在是一位年轻的王,因为从老鹰的口中救下一只鸽子,他的军队得到成千上万只鸽子的帮助,最终战胜了邪恶之王熄。在战斗中,那成千上万只鸽子为了掩护茫军纷纷扑向熄军射来的千万只箭,天空顿时一片血雨纷纷。本来茫军是可以继续前进的,但他们却留下了,他们要做一件事——将这些鸽子埋葬。当霞光染红了东方的天空时,巨大的鸽墓已经被鲜花厚厚地覆盖了。
在我看来,文学从诞生的那一天开始,就将自己交给了一个核心词语:感动。
古典形态的文学花了若干世纪的时间,做的就是感动的文章。感动自己,感动他人,感动天下。文学就是情感的产物。人们对文学的阅读,更多的就是寻找心灵的慰藉,并接受高尚情感的洗礼。悲悯,是文学的基本精神和基本情怀。当简·爱重回双目失明、一无所有的罗切斯特身边时,我们体会到了悲悯;当沈从文的《边城》中爷爷去世,只翠翠一个小人儿守着一片孤独时,我们体会到了悲悯;当卖火柴的小女孩在寒冷的冬夜擦亮最后一根火柴点亮了世界,并温暖了自己的身和心时,我们体会到了悲悯。我们在一切古典形态的作品中,都体会到了这种悲悯。
悲悯是文学的一个古老的命题。我以为,任何一个古老的命题——如果的确能称得上古老的话,它肯定同时也是一个永恒的问题。我甚至认定,文学正是因为具有悲悯精神并把这一精神作为它的基本属性之一,才被称为文学,也才能够成为一种必要的、人类几乎离不开的意识形态。
如果我们的儿童文学只是以取乐为能事而丧失了感动的能力,岂不悲乎?
(作者为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儿童文学作家)
让文学“飞”起来
秦文君
在我眼里,中国原创儿童文学多少年一直是安静的,坚忍的,默默前行的,从上世纪80年代初期开始一路翱翔,已经颠覆了我们以往的经验和预期,成为一个奇迹。这奇迹是儿童文学作家和整个社会共同创造的。但要说儿童文学的繁荣,还有着不小的差距。一是创作上,确实有了海量的作品,但好作品显然不多。二是人才上,真正富有艺术感召力的作家还很不够。三是阅读上,各种新媒介传递的碎片化信息,对儿童阅读习惯的养成形成了很大的冲击。
具体而言,中国原创儿童文学的创新意识不强。一些作家不了解孩子,不熟悉生活,他们的创意资源大部分来自影视作品,有的看到别人的作品卖得好,就照猫画虎、跟风模仿。有些出版社在艺术上把关不严,商业的标准取代了艺术的考量。
中国原创儿童文学要想有长足的发展,还是要先考虑审美上的独特性。孩子的喜欢很重要,但最重要的是艺术创新和保持纯净,引起人类心灵的共鸣,不能为了作品的“时态”而丢失了最宝贵的永恒。当然,儿童文学也像森林一样,它先要有一些树,然后逐渐成为林子,再有风景。
现在的孩子从小就把电视机、电脑、手机当保姆,接受的信息呈现碎片化和无过滤状态,这使他们患了某种现代病,对真正的文学艺术产生接受障碍。要避免青少年受到信息碎片化的影响,最好的办法就是早一点植入阅读习惯。一本小小的可爱的儿童文学,不仅是有趣的,更是有力量的,满怀爱和正义的作品,让人站高一步。那些温暖和鼓舞可能是细小的,但是对于成长中的孩子来说,就是一个美丽的依托,一个闪光的信念,一个飞翔的梦想。孩子们一旦开始阅读,人生就开始了积累,开始了层层递进,开始了头脑和心灵的不断升级。儿童文学是起伏和不平衡的人生中的安详而伟大的心。
当下,由于环境的影响、学习的压力,孩子们对有深度、有难度的阅读很难产生兴趣。怎样让今天的孩子爱上阅读尤其是有深度的阅读呢?最根本的还是要创作出高水准的儿童文学作品。
幻想与现实永远是文学的两个翅膀,两者的结合是世界儿童文学最重要的表达方式。在中国原创儿童文学里,少年小说是最强的,幻想文学创作是相对薄弱的,我们的孩子对《哈利·波特》那样的魔幻类作品有着强烈的需求,中国儿童文学未来的一大方向,应该是幻想类的儿童文学,尤其是有着东方审美、世界表达的幻想类作品。校园小说的创作中,总有些现实的泥泞是逃不开的,但是在现实中加入想象,文字一下就能飞起来,像长了翅膀一样,这个写作过程作家会感到非常愉快,希望也能带给小读者这种“飞翔”一般的感觉。
我们只有通过创作优秀作品的实践,才能建立东方的审美标准,为中国原创儿童文学开创一片新天地。
(作者为儿童文学作家)
变“要我读”为“我要读”
杨红樱
每个时代的孩子都需要自己的现实主义作品。能否进入“时代的孩子”的生活与心灵空间,是对儿童文学作家最大的挑战。
2008年5月,汶川大地震发生,作为一名四川作家,我决定用文学来书写灾难中的大爱故事。多次奔赴灾区现场之后,我创作了儿童小说《小英雄与芭蕾公主》等四部作品,这些作品畅销至今,受到了许许多多孩子的喜爱。一个8岁的男孩曾对我说,《那个黑色的下午》是第一本让他感动流泪的书。
有人问我:把一场巨大的灾难写成孩子喜欢的故事,你是怎么做到的?
的确,儿童文学要进入“无为而为”的艺术境界,确实很有难度。愈是面向低龄孩子的写作,这一特征愈明显。居高临下的说教很难被儿童接受,这就需要用精彩的故事情节、生动的艺术形象去吸引、去感染,激发儿童主动阅读的积极性,将“要我读”变为“我要读”。这好比粗粮不好吃,但营养丰富,对人大有益处,需要厨艺高超的厨师,把粗粮做成可口的菜品、精美的点心。
在写作中,我努力追求的是,把性格培养、知识传递有机地融于有趣的故事,让孩子们爱上阅读。让他们乐意把自己放进一个角色中,在故事里满足他们的想象力、求知欲,满足他们心灵成长的需要。
真诚的写作,一定会收获真诚的阅读。我从19岁开始儿童文学创作,至今作品70余部,总销量超过8000万册,有些被译成英、法、德、韩等多语种文字在全球发行,我也因此获得2014年国际安徒生奖提名奖。一位云南的小读者给我的来信写道:“我们,愿意在您的书中不断地获取做人的真理,感受着那一份朴实而诚挚的爱,然后成长。”一位语文老师在谈到我的作品时说:“好看”是孩子们对杨红樱作品最直观的评价,和杨红樱作品相遇,孩子们听到了自己的心声,触摸到了自己的心跳。
一生的阅读,最重要的阶段莫过于童年。写孩子们喜欢读的书,让他们在阅读中受到正能量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影响,是一个儿童文学作家最最幸福的事。
(作者为儿童文学作家)
最重要的是“不亏心”
李学谦
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首任社长叶至善说过,少儿出版要“一不亏心,二不亏本”。“不亏心”,就是要有利于孩子的健康成长,对得起天下父母。“不亏本”,就是要有经济效益,为做好“不亏心”的事业积累物质基础。
少儿出版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少年儿童需要通过阅读实现自我的进步与发展。比如,通过阅读,能够逐步分辨什么是真、善、美,什么是假、恶、丑;正确认知自我、他人和社会、自然;培养对读写的兴趣和习惯,提高语言运用能力,为完成学历教育和终身学习打好基础,等等。离开了对少年儿童健康成长的教育作用,少儿出版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书稿、版权、人力资源、资金、纸张、印刷等各种出版资源都要通过市场来配置,出版物也要为读者所购买才能够产生阅读行为。可以说,没有市场就没有出版,也就没有出版物的传播。没有传播,少儿出版的社会效益当然也就无从实现。
那么,怎样做到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的统一呢?从中国少年儿童新闻出版总社的实践看,最重要的是要以孩子为中心,做到从孩子中来,到孩子中去,尽最大努力满足少年儿童成长中的阅读需求。市场不是抽象的,也不仅仅是书店、电子商务平台,更不是跟风出版,而是孩子们以及家长、教师实实在在的阅读需求。读者需求才是真正的市场。少儿出版要实现经济效益,最重要的是着眼于孩子们的健康成长,提供能够满足孩子阅读需求的出版物。
因此,我一直认为,作为少儿读物出版人,应当有这样一种共识:我们的存在,植根于少年儿童成长过程中产生的阅读需求;我们存在的价值,在于通过出书育人来推动民族进步和社会发展;我们的生存发展,取决于我们对少年儿童阅读需求的满足程度和出书育人的贡献大小。我们还应当有这样的清醒和自觉:一个处在伟大复兴历史进程中的民族,总是希望自己的下一代能够不断汲取正能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因此,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是少儿出版的题中应有之义,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统一于出书育人、为少年儿童健康成长提供优质阅读服务的过程之中。只有这样,少儿出版才能持续健康发展,实现更大的繁荣。中少总社主办的《幼儿画报》每月发行量超过200万册,之所以能够获得如此销量,在于坚持以孩子为中心。《幼儿画报》依据教育部提出的教育目标设置内容,所有选题均来自读者调查。选题确定后,组织国内一流作家、画家和教育专家共同完成。样刊还要拿到幼儿园试读,根据孩子和幼儿园教师的反馈作进一步修改。由于刊物定位符合幼儿成长的规律,内容接近幼儿园和家庭教育的实际,再加上高质量的创作和编辑制作,《幼儿画报》畅销不衰,也带动了中少总社低幼产品群的发展,带来了可观的经济效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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